老屋追忆

位于鼓浪屿的老屋是我出生的地方。我的整个童年几乎全在那儿度过。记忆中,老屋的生活似乎比现在有趣得多,每天都无忧无虑,没有要按时完成的任务,没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作业,没有令人感到厌烦的各种无聊的事,我就像一只穿梭于山林间的小鸟,成天只知道快乐,成天只有笑声;而这也使我逐渐形成超级乐天的性格。

老屋的庭院很大,有几棵老龙眼树和老杨桃树。这些树几乎把整个庭院的阳光都占去了,只在地上漏下一些稀疏的、不规则的光斑;然而这一大片树阴却成了我童年的乐土。虽然不如鲁迅百草园的丰富多彩,没有发现轻捷的窜入云霄的云雀,也没有发现能从后窍喷出一股烟雾的斑蝥,当然我也没有尝过又酸又甜、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的覆盆子;不过在这开阔的地上游戏是不成问题的,而且也不必担心摔伤之类的事发生——地上有一层厚厚的松软的泥土。在这树下,靠近围墙的地方还有一口古井。据说原先古井是在一座亭子中的;不过从我记事起,确实只见到四根石柱而已。老屋地势高,每当水压不够时总吃不到自来水。正因为这样,这口古井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;不仅这样,它还是联系邻里关系的纽带。小时候,我经常看见大人们在古井上放上一块石板,围着古井天南地北的乱侃;似乎那口古井确实有让人快乐的魔力,总能听见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从那里传来。顺着“林间小道”走到末尾,便是那堵完全用石头砌成的、爬满藤子的坚固的石墙了。

前次回鼓浪屿办点事,却心血来潮的想回老屋看看。我毫不费功夫地找到了小时回家的路,很轻易地回到了小时的家。站在大门前,我竟然有了一种到家的冲动,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——一切还是老样子,只不过那些老果树似乎更加苍老了,那片树阴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树叶;庭院周围的水沟也已经干涸了。我轻轻的推开房门,门是虚掩着的。我却发现这已经成了虫子的乐园:我的旧书桌上堆满了蚁土;我想拍拍木椅上的灰尘,却落下一个碗口大的黑蜘蛛,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了。我走到窗户前,想看看原先放在窗台上的那些花草,试图找回一些童年的感觉;然而那些植物却不知道哪儿去了,只剩下几个种着野草的花盆。

我悄悄地掩上门,离开了老屋。然而此时我眼前却不断浮现出童年在老屋的一幕幕,心里总觉得失去了什么。

别了,我的老屋。

别了,我的童年。

二零零三年十一月

顾毅写于厦门